防治狂人的戲劇人生——祖君威
- SARAH WU
- Jun 30, 20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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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阿祖」祖君威有一個硬朗而粗曠的外表,不講話的的時候,他的身上會散發出讓人震懾的氣場——或許是過去當軍人練成的防禦機制,又或者在社會上經歷過太多碰撞,習慣了武裝自己。然而,在伴侶和客人面前,這個看起來很強悍的男人會變得溫馴、有耐性,就算三更半夜接到客戶電話,也像救火隊似的衝過去為客戶解決問題。「其實我不願意當救火隊」,他苦笑著,「只是我常遇到這種問題」,談著談著,那黝黑而粗糙的手拿起了伯朗咖啡,灌了兩口。
阿祖出生在一個外省家庭,是家中最小的弟弟。他的父親是邵氏電影的演員,小時候見過很多電影明星來他家打麻將,「他們拍完戲後沒事做,要找事情消遣」,媽媽就會在家裡開兩桌麻將招待客人,「那時候,有九成你們認識的電影明星都來過我家」。國小的時候,因為他愛玩,開始翹課逃學,從中華商場到青年公園,再到萬華龍山寺,後來有幫派向他招手,那時候他不知道什麼是幫派,以為很好玩,就跟著去了,結果隔天被父親抓起來毒打一頓,然後就被送去海軍學校,畢業後在軍隊待了十年,回到社會時,已二十六歲了。
離開軍中生活,要重新適應社會的風土民情可非常不容易,阿祖花了整整三年去調適。在這個過程中,他經歷了很多碰撞,在許多摩擦與受傷過後,他恍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軍隊,再一點一點地調整自己,尋找跟社會相處與溝通的方法。
在這期間,阿祖當過房仲,學過做眼鏡、電腦IC卡、餐飲設備、飲水設備——他對動手修東西跟拆東西很有興趣,從小拆家裡的東西,到軍中拆槍拆武器。後來,因為遇上做病媒防治業的海軍學校學長,正在找新工作的他進了學長的公司,一做就做了八年。要轉行,什麼都要從頭學起,阿祖回想起來剛入行的那段時間,就一臉痛苦的樣子,「蟑螂我不了解,老鼠我會怕,紅火蟻、細菌、病毒、白蟻、跳蚤我看都沒看過」,只能一點一點慢慢學習,經過一次又一次的碰壁去累積經驗。
「我為了工作付出很多代價。」阿祖跟大部分病媒防治業者一樣,常常要在餐廳打烊後才開始工作,有時候做到凌晨三四點,第二天早上九點多還要上班,如果遇到突發情況,也要在休息時間臨時出勤,這樣子的工作模式無法陪伴家人和伴侶,一條條的裂縫就這樣產生。曾經有女客戶凌晨兩點半打電話請他去處理問題,讓前妻誤會,以為他有外遇而大吵一頓,解釋、澄清後婚姻還是難以維持下去,只是阿祖繼續防治工作。「因為這工作能維持我的生活,甚至讓我的生活更好,而且幫助客戶解決問題,讓我有成就感。」

這八年的防治工作,最讓阿祖印象深刻的,並不是蟑螂老鼠,而是一隻鳥——一隻在營業時間內闖進日式餐廳的鸚鵡。他的一個客戶經營日式連鎖料理,餐廳的挑高差不多十米,有一天,這個客戶急call阿祖,緊張地說有一隻鸚鵡飛進店裡需要幫忙。二話不說的他立刻聯絡動保團體的朋友借鳥籠和網子,趕往正在營業的餐廳。誤入的鸚鵡停在九米高的地方不下來也不出去,餐廳只好把受影響的那一區關起來,讓救星阿祖跟鸚鵡搏鬥,他用盡任何方發去誘導鸚鵡,丟抹布、丟東西……最後花了三個小時捕捉到牠。
更瘋狂的是,他會為了兩個只需要施作二十分鐘的客戶從台灣頭殺向台灣尾。這半年來,每個月固定有兩天花上九個小時以上的車程來回高雄、屏東和台北:從下午開始出發,開四個半小時的車到屏東,晚上十一點施作二十分鐘離開,然後十二點到高雄,施作完後就開車,隔天早上回到台北。「如果累就停下來眯一下,或下車抽根煙,一根不夠就兩根,兩根不夠就三根,直到夠了,再上車。」
幸好的是,他現在的伴侶能夠體諒他,理解他的工作模式跟時間,就算兩人不能每天見面,但彼此能互相陪伴與扶持。「她是殺蟲劑我是蟑螂。」他會帶她去看她最愛的紫色的花,帶她去她想去的地方。
對阿祖而言,人生就是一場硬仗,要好好打下去。一切的艱苦和難關,只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,他一路往前衝,卻帶著淡淡的遺憾,「如果再來一次的話,我不想回到軍中,我想陪爸媽久一點。」爸媽已過世了,他會特別找爸爸的作品看,找到了就想盡辦法把它存起來。
過去的遺憾和痛苦,就像皮膚上的厚繭,依附在身體或生命中,成了我們的一部分,也讓我們更堅韌地活下去。或許未來會有大大小小的難關,但阿祖也不會退縮,因為他知道,只要衝過去,就會離他想要未來更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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